第214章 水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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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姐姐,你有时间再多画几幅顾岩廷的画吧,最近天气不好,纸张不容易保存,我怕放坏了。”
  
  傍晚的时候,宋秋瑟又来让宋挽作画。
  
  她脸上仍是带着笑的,眉眼弯弯,明媚动人,宋挽却从她身上闻到了浅淡的血腥味,也感觉到她的情绪比前些日子要低落。
  
  “我有法子可以让画不受侵蚀,你可以把画拿给我,我处理好再给你。”
  
  宋挽边说边给宋秋瑟倒了杯茶塞进她手里。
  
  茶是沏好没多久的,冒出袅袅的热气,宋秋瑟低头,在茶水的倒影中看到自己模糊不清的面目,如同鬼魅,再没有人的样子。
  
  宋秋瑟眨眨眼,说:“画我已经挂上了,姐姐左右闲着也没什么事,就帮我再画几幅吧,就当是送我出嫁的贺礼了。”
  
  宋家被抄前,宋挽已经攒了不少私房钱,给宋秋瑟打了一套精美的金首饰,和卫苑那个时候给宋挽送东西的心态一样,宋挽觉得这首饰又漂亮,紧急时刻又可以变卖换钱,很是实用。
  
  只是可惜,那些东西最终都被收了,宋秋瑟连看都没看到一眼。
  
  宋挽的喉咙哽得厉害,柔声说:“画我会画的,但给你的贺礼哪能这么寒碜,你且等着,过些时日我便好好的补一份贺礼给你。”
  
  那些首饰都是宋挽自己设计的,样式她都记得,只是不知道睦州城中有没有工匠能够打造出那样精美的饰品来。
  
  宋秋瑟见宋挽认了真,弯眸笑道:“我逗姐姐玩的,我都是大人的人了,哪里还会在乎这些。”
  
  更何况,这也没什么好贺喜的。
  
  等徐影清死了,那才是可喜可贺的事。
  
  宋秋瑟捧着那杯茶喝了两口,表情有些惬意,好像这杯茶多美味似的。
  
  在她抬手的瞬间,宋挽注意到她右手手腕有一道细小的口子,口子里流出来的却不是殷红的血,而是一种浓白的有些黏稠的液体。
  
  “瑟瑟,你受伤了吗?”
  
  宋挽压下震惊轻声问,宋秋瑟立刻挡住自己的手腕,板着脸说:“没事,只是不小心被划了一下,过两日就好了。”
  
  宋秋瑟的反应让宋挽确定她刚刚确实没有看错。
  
  瑟瑟受伤口,伤口却没有流血,那白色液体是什么东西?
  
  宋秋瑟放下杯子,说:“该用晚膳了,我要去伺候大人,姐姐记得有空多画几幅画。”
  
  说完这句话,宋秋瑟转身离开。
  
  宋挽看着那杯茶,不自觉握紧拳头。
  
  瑟瑟在睦州,到底经历了些什么?她的身体还能恢复正常吗?
  
  没等宋挽弄清楚宋秋瑟身上发生的事,第二天州府又出了一件事。
  
  徐夫人死了。
  
  宋挽知道这件事并不是下人来通知的,而是她和楚逸辰一起出门准备买画纸的时候,看到了下人抬的棺材。
  
  宋挽一开始并不知道棺材里的是徐夫人,下人看到她和楚逸辰,抬着棺材往旁边让了让,在前面负责洒纸钱的人还歉然的说:“二位贵人请勿见怪,小的们原本是想从后门出去的,没想到棺材大了一点,不好抬出去,只能从正门出了,二位身上有贵气护体,必然不会受邪祟影响的。”
  
  人死为大,宋挽还从没见过让死人给活人让道的。
  
  她忍不住问:“棺材里的是谁?”
  
  那人赔着笑说:“是我家夫人。”
  
  宋挽微讶,而后问:“夫人是徐大人的正妻,死后为何不在府上为她设置灵堂发丧?”
  
  便是妾,也不该直接让人用棺材把她的尸体抬出去的道理。
  
  更何况这棺材用的木料很普通,上面落了灰,像是早就准备好的,盼着徐夫人死。
  
  这个发妻对徐影清来说,似乎连条狗都不如。
  
  宋挽有些愤怒,她知道徐影清的人品不行,但没想到他能做得这么绝。
  
  对陪伴自己多年的发妻尚且如此,若是有利益冲突,其他人岂不是都会沦为他谋求利益的牺牲品?
  
  那人不知宋挽在想什么,看了看天色说:“时辰不早了,小的们一会儿还要回来复命呢,二位贵人可否移步?”
  
  宋挽不想让,手腕却是一紧。
  
  楚逸辰拉着宋挽出门站到一边,那些人很快抬着棺材离开。
  
  宋挽的脸色不好,许是怕她一时冲动去找徐影清对峙,楚逸辰没有松手,把宋挽拉到马车上。
  
  密闭的空间带来些许隐秘和安全感,楚逸辰放开宋挽,温声说:“人各有命,你管不了太多。”
  
  天花泛滥的时候,顾岩廷也对宋挽说过类似的话。
  
  宋挽为徐夫人的遭遇气愤,也为宋秋瑟的安全担忧,一时没忍住,瞪着楚逸辰问:“你明知他是这样的人还要与他谋事?”
  
  宋挽的语气不好,带着责备。
  
  但其实这责备根本站不住脚,徐影清来睦州都八年了,他刚到卫阳侯府的时候,楚逸辰不过是个孩子,离开时楚逸辰也才十一二岁,楚逸辰与他的交集其实不多的。
  
  若不是赵郢让他到睦州找徐影清,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记起这样一个人。
  
  楚逸辰知道宋挽在担心愤恨什么,他没有生气,只是温声说:“时局所迫,有些事并不是你我能左右的。”
  
  那句话问出口宋挽其实就后悔了。
  
  他们现在在徐影清的掌控之下,楚逸辰便是有什么想法也不能真的表露出来,她不该对他生气的。
  
  宋挽深吸几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,低声说:“抱歉,我刚刚失态了。”
  
  楚逸辰说:“没事,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,比起你之前受的那些谩骂,这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。”
  
  像包容宋秋瑟的时候一样,他也包容宋挽的所有不好的情绪。
  
  那是他爹犯下的罪,他这个做儿子的虽然不知情,却也是应该承受这些后果的。
  
  只是楚逸辰有时候会觉得有点讽刺,他爹残害忠良,干了那么多坏事,却让他饱读圣贤书,把他教导成一个不被世俗名利所诱的君子。
  
  一个阴险毒辣的小人,养出了一个君子,谁会相信呢?
  
  覆水难收。
  
  有些话说出口,便是马上道歉,也不能弥补出口瞬间给别人造成的伤害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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